第二章 屬於安納普娜的記憶
匆匆吃了晚餐後準備就寢,在床上試著滑個手機,居然發現這裡有 WiFi !,可惜這個時候的台北已是半夜一點,否則還真想與老婆小孩來個視訊。苦花試了半天最終放棄了傳說中 3 元美金的 hot shower,喝了幾杯在加德滿都採買的本土威士忌後,就各自沉沉的睡去。
早晨依然在濃濃的藏香味中醒來,Ramesh 在外面歪著頭刷牙,我跟”嫂逆”(尼泊爾文的老闆娘)點了一杯 Masala tea 後坐在餐廳的角落研究地圖,發現今天的健行至 Meta ( 3,600 m )的距離接近 20 公里,高度落差方面高度上下也都破千米。Mingmar 不置可否的搖搖頭(其實在印度與尼泊爾,搖頭的意思是點頭…),我開始思考今天健行時的穿著,過沒多久苦花也走進的餐廳,嘴巴嚷嚷著想吃肉,尤其對廚房爐火上方的肉乾最感興趣。
早餐後 Ramesh 拿著一疊千元盧比準備發餉,那是給挑夫們的訂金。其實這麼多年過去,我每次看到他給挑夫的薪資都遠高於當地行情,他總是不吝於分配資源給同在山區工作卻最底層的後勤人員,尤其他總是希望挑夫們能有多餘的錢到登山學校上課,學了語言與技能後擔任嚮導,這才是真正能改善全家人的生活方法,在我眼裡,雖說尼泊爾嚮導與挑夫的揹負能力所差無幾,但根本的差異在於英語能力以及對山區的認識,雖說六千米以上盡是雪巴人的舞台,但至少帶個 ABC、EBC、藍塘健行也能掙得不少的家計,畢竟在這個國家,靠著喜馬拉雅吃飯算是不錯的長久之計。
啟程前往今日的目的地 – Meta,由於我們這次 Himlung 攀登會途經 Phu 地區需要特別申請許可,而 Annapurna 大環線與前往 Phu 的岔路就在村子尾,因此有個帶槍的檢查哨在這個位置。Ramesh在檢查哨繳交相關證件後我們隨即朝岔路的右方進發,今日幾乎全程都在Nar khola河谷中穿越,雖然這段路程沒有辦法遠眺雪峰,但鬱綠的森林與縱切的峽谷地形也足以大飽眼福,幾次渡橋後沒道理的陡上坡讓我們喘了好幾口氣,數度在吊橋上摸著五色旗感受谷風吹撫,讓我思緒回到 9 年前 Annapurna base camp 蜜月行那次無憂無慮的愜意,不愧是安納普娜,富藏水源的森林有著與坤布山區截然不同的意境,如果 Everest 是個不苟言笑的濕婆神,那 Annapurna 就是那溫柔婉約的帕爾瓦蒂。
11 點多時路過一處名為 Chhauchha 的高地,海拔總算到了 3,000 米,我提議在這裡唯一的一間 tea house 休息,半露天的用餐環境雖有創意卻也備感寒意,我們不約而同穿上了平時露營常穿的羽絨背心,那是純日製作工細緻的 Nanga 精品。恰巧有個重裝驢隊抵達,我與苦花在等待午餐的同時跑去找驢子玩玩,但說真的,你若近看過驢子,凝視過那長睫毛像是想說話的眼睛,多少都會感受到他們那無奈的神情,就像有個靈魂禁錮在這四隻腳的身軀,雖百般不情願,但或許是上輩子決定了這一生勞苦的宿命。
午餐後依然是在河谷中繞行,今天我的狀況不差已脫隊先行,然而今天要去的 Meta 高度有 3,600 米,走了約莫3小時高度竟然降回 2,600 米!! 意思是還有 1 千米的上升還沒處理,算一算路程應該也快到 Meta 了才對,但眼前盡是一路平緩的地形實在摸不著頭緒,而遠遠左上方的山頭似乎有個正在飄盪的五色旗? 不會這麼誇張吧? 果不其然在最後 200 公尺急遽陡升 1 千米,簡直太要命了,最後這段路爬的踉蹌,在視線恍惚間於太陽下山前總算到達 Meta,這是個約莫四個足球場的超大高原地形,只有最遠與最近的兩間 guest house 分踞在前後,此時 Mingmar 追了上來,他示意遠的那間才是今晚的落腳地,我索性躺在地上大口喘息,因為遠的那一間就是兩個足球場的距離⋯⋯⋯⋯⋯⋯。
苦花與 Ramesh 大約晚間七點多終於也摸上了 Meta,我猜苦花應該多少有犯了一點高山反應才會顯得步履維艱,雖還談不上頭疼或是呼吸困難,但運動能力會開始大幅下降。我多年前在爬白姑大山時有遇過類似的情況,通常好好休息一晚也就沒事了,這看了一下 GPS 紀錄,猛然發現今天這 20K 上上下下的路程,總爬升竟然接近 2,500 米,總下降也有 1,500 米左右,難怪才第一天就有崩潰的感覺。但回想起來除非是露營,否則從 Koto 到 Meta 的中途其實沒有合適的地方可以過夜。
我來過尼泊爾健行多次,逐漸發覺路程的遠近與高度的變化是本地人壓根不在意的事情,反正走著走著就會到,畢竟無論心理多在意那些數據,也不會改變目的地的距離。這種隨緣盡份的價值觀看似消極,但卻更能適應環境不會有得失心,同時帶著強大的能量,心無旁鶩的完成目標,這是我該向他們學習的東西。